前不久，上海交通大学举办了一场全球商学院院长论坛，来自五大洲的110余位商学院院长汇聚一堂，围绕商学院的社会责任“华山论剑”。这，只是上海交大一年数十项国际交流合作事项中的一桩；热烈隆重，却也淡定平常。

　　30年前，也是这样的季节，上海交大一项国际交流之举，可谓“石破天惊”。12位交大教授组成访问团，踏上赴美之路。这一路，冲破了重重阻碍；这一路，交织着忐忑与兴奋之情；这一路，开启了中美高等教育界交流的“破冰之旅”。

　　当年的领队、上海交大原党委书记邓旭初，日前接受了记者采访。88岁高龄的他，翻开一本老影集，里面是当年交大教授与美国校友的合影。

　　“出格”想法终获批准

　　1978年，在中美两国尚未正式建交之前，邓旭初领导下的上海交大积极争取组织专家教授访问美国，这一“出格”举动，在校园内外引起了极大争议。

　　当时在美交大校友有600多人，他们组成了交大同学会，迫切希望与母校取得联系。与此同时，社会上要求交大加快提高科研教学水平的呼声日高，学习外国的先进技术和办学经验是一条“捷径”。交大曾向有关部门汇报过访美设想，但一直未能得到批准。

　　邓旭初不甘心。他让校部打报告给六机部（六机部是当时交大办学的一个主管领导部门）。在六机部领导推动下，交大访美申请得到了中央高层领导支持。1978年春夏之际，交大终于得到批准———可组织教授团去美国，和校友进行接触，邀请他们来华讲学、旅游，同时可参观几个美国理工大学，为今后进一步开展工作做准备。

　　“漫卷诗书喜欲狂”，邓旭初立即着手组织访美教授团。派谁去，是个伤脑筋的问题。当时有人认为某些教授虽然很有名，但“海外关系复杂”，而且刚刚摘下“反动学术权威”、“反革命”的帽子，不宜参加访美团。邓旭初却说，我们开拓未来事业，就是需要“海外关系”，“海外关系”很好嘛！

　　访美教授团的名单定下来了，其中有在上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留学美国的教授，如金悫、张钟俊、王端骧、陈铁云等。教授团名单传到美国，校友们看到久违的老师、同窗的名字，激动万分，奔走相告。许多美国校友把自己比作“出嫁的女儿”，把母校派出的代表团看作“娘家来的亲人”。

　　仿佛打了一针清醒剂

　　1978年10月，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两个月，上海交大教授代表团踏上赴美旅程。在美国47天，代表团共访问了美国20个城市、27所大学、14个研究单位和工厂。访问团所到之处，受到各接待单位、美国校友及华裔学者的热烈欢迎。

　　“仿佛打了一针清醒剂。我们再也不能闭目塞听，夜郎自大了！”这是邓旭初最大的感受。

　　举个例子，当时计算机在美国已广泛运用于教学、科研、医疗等领域，但交大还没有这个专业。访问团与马里兰大学朱耀漠、波士顿王氏电子计算机公司王安、朱祺瑶等校友，讨论交大建立电子计算机中心之事。此行，身为团长的邓旭初带了8万美元，与王安一番商谈后，王安半卖半送给交大3台电脑微机，访问团为此花了5万美元。这3台电脑，成了交大计算机系的“发家之本”。访问团还就选派研究生、互派教授讲学、交换教材及教学资料问题，与校友们磋商，听取他们的意见。

　　有朋自远方来，不亦乐乎？访问团参观加州大学贝克莱分校时，校长勃克尔设午宴招待了他们，席间学校的钟楼奏出《东方红》等中国乐曲，向中国客人致敬。麻省理工学院已退休的前任校长斯却莱顿教授，曾是访问团团员张钟俊教授的博士论文指导教授，这次他也来参加欢迎宴会。宴会前，他还特地翻阅了四十年前张钟俊写的博士论文。访问团与密执安大学书面签订了建立“姐妹学校”协议书，与加州大学贝克莱分校、圣地亚哥分校、圣路易斯地区华盛顿大学就建立“姐妹学校”达成了口头协议。

　　访问美国的日子里，还有个“插曲”：根据当时我国的外事纪律，出国在外必须两人同行。可是，美国校友只邀请访问团中一位老友赴家宴叙旧，旁人怎能同行呢？邓旭初“胆大包天”：“就让被邀请的团员一个人去吧。”

　　国际化之路越走越广阔

　　上海交大教授代表团那次赴美之行，架起了上海交大乃至中国高校与海外校友、学者交流的桥梁，开通了中国高校从海外引智和引资的道路。

　　紧接着，一批海外著名教授如杨振宁、李政道、克莱因，企业家王安等，纷纷驻足交大进行学术交流。交大的计算机、通信、图像处理等一批新兴学科与实验基地纷纷启动，同时还积极恢复理科和人文社会学科建设。

　　教育部新近发布信息显示：教育面向世界，已经成为我国各级各类学校的共识和工作重点之一；与国外的教育交流合作，由单向从国外学习和吸取经验，转为双向需求、相互借鉴；中国教育部门与国外教育部门，已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磋商机制，教育合作与交流朝着制度化方向发展。

　　越来越多的中国高校，把“国际化”列为学校发展的战略目标之一。去年一年，上海交大接待海外来访者共8671人次，成功组织举办了各种国际学术会议64个。复旦大学去年前往海外知名大学开展校际交流和访问学习的学生，达到1278人次，其中长期交流学生502人。

　　中国高校的国际声誉也不断提升，海外名校纷纷与国内高校签订全面合作协议。如耶鲁大学与复旦大学签订全面合作协议、华东师范大学与法国里昂商学院签订全面战略合作协议等。中国高校的讲坛，吸引了众多诺贝尔奖得主纷纷前来。

　　（2008-11-23《解放日报》02版：要闻 点击查看电子版）